纳赛尔丁看着桌上的辞职信,再看看佩泽什基安,55岁的他身体还硬朗着,怎么会突然辞职。

  “佩泽什基安,你是伊朗最出色的外交官之一,你的工作无可挑剔。”纳赛尔丁缓缓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解和关切,“如果你是因为工作压力太大,我可以为你减轻负担,或者为你提供更多的支持。但我不希望你因为一时的疲惫而放弃。”

  佩泽什基安低下头,沉默了片刻,随后抬起头,目光带着一丝疲惫:“沙阿,臣感激您的信任和支持。但臣的辞职并非仅仅因为工作压力。臣在政府中已经服务了十多年,经历了太多的风风雨雨。臣的亚美尼亚人身份,也让臣在政府中承受了不小的压力。臣不想因为个人的原因,影响到国家的利益。”

  纳赛尔丁听到这里,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当然知道佩泽什基安的亚美尼亚人身份在政府中引起了一些争议,但他从未想到这会成为佩泽什基安辞职的主要原因。他站起身来,走到窗前,背对着佩泽什基安,沉思了起来。毕竟之前都进行的好好的,突然来这个也得消化一下。

  这也算实话,伊朗的地位提升自然要和更多的国家打交道。佩泽什基安这十几年来一直和欧洲各国周旋,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

  不过这只是一方面原因,最主要的则是佩泽什基安在这一届政府中已经待了超过十年,是极少数能在政府中的内阁成员。

  加上自己亚美尼亚人的身份,佩泽什基安在政府里承受了极大的压力,尽管他在外交事务上表现出色,但一些保守派官员始终认为,一个非波斯人担任如此重要的职位,是对伊朗传统的一种挑战。

  最近几个月,政府内部的暗流涌动愈发明显。一些官员开始公开质疑佩泽什基安的忠诚,甚至有人散布谣言,称他与外国势力有秘密联系。这些言论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却在政府中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佩泽什基安深知,这些谣言和质疑并非空穴来风。他的亚美尼亚人身份确实让他在政府中处于一个微妙的位置。尽管他始终忠于伊朗,但他也明白,自己的存在可能会成为某些人攻击的目标。为了避免给国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他选择了辞职。

  思索再三,纳赛尔丁最终还是接受了佩泽什基安的辞呈。不过转而为他寻找了一个好位置:让他去当伊朗对外交流友好协会会长。

  这个协会是1855年纳赛尔丁访问欧洲后成立的,目的是为了争取更多的国家和人民了解伊朗。目前已经在英国、法国、奥地利、普鲁士、西班牙、美国、远东等15个国家开设分会。用来促进两国之间的经贸、文化交流。

  以伊奥友好交流协会为例,成立以来,通过人员往来、组织研讨会和举办文化活动等方式进一步增进两国民众的相互了解。协会长期致力于推动两国各领域,尤其是在经贸、文化和教育等领域的交流与合作。

  因此,这个协会自然是非常重要的。纳赛尔丁让佩泽什基安出任会长,也是看中他的能力。

  “臣不会辜负陛下的期望!”

  佩泽什基安知道沙阿这是重视自己,自然要拼尽全力支持他。当然,也是为了保护他的民族。

  伊朗境内的亚美尼亚人达到了90万,他们广泛分布在埃里温到埃尔祖鲁姆一带。这让伊朗的什叶派感觉到了威胁,因此将他们打散,形成不了凝聚力是最重要的。

  不少人离开了故乡,前往美索不达米亚、呼罗珊、河中甚至是东非地区。表面上说的挺不错的,但现实中产生了很大的出入。

  三万亚美尼亚家庭被迁往底格里斯河畔的沼泽地。政府许诺“肥沃土地”,现实却是与阿拉伯部落争夺水源的械斗。一位老者在泥墙教堂里哀叹:“我们的根被拔起,却扎不进别人的土壤。”

  在东北边境,亚美尼亚商人被迫接管通往布哈拉的商路。税务官私下冷笑:“让异教徒去和马贼打交道,省了我们的麻烦。”

  最危险的时候,亚美尼亚主教的密信被藏在圣经夹层送入官邸:“我们在凡湖东岸的教堂被焚,三百教众无家可归。阁下若再沉默,我们只能向圣彼得堡求援。”佩泽什基安将信纸凑近烛火,跃动的火焰映出他眼角的纹路——那是在谈判时产生的旧疾。

  作为地位最高的亚美尼亚人,佩泽什基安要竭力为同胞们争取利益。不过身为外交大臣,实在是管不到国内的人,只能以退为进,辞去这个职务,在其他地方争取权益。

  没过多久,伊朗政府就公布了政府人员变动,佩泽什基安转任对外交流会会长,外交大臣由阿卜杜拉接任。佩泽什基安也被沙阿升为伯爵,赐予太阳勋章。

  这则变动非常重要,这意味着现任政府中除了军务大臣外,其他的成员都是新人。最重要的财政大臣都换了两个,而佩泽什基安的离去也意味着政府政策的变动。

  在桑给巴尔的海风中,亚美尼亚船商格沃尔克展开皱巴巴的《波斯日报》,头条赫然是佩泽什基安的照片。他转身对水手们笑道:“看啊!德黑兰的雄狮鬃毛里藏着一只白鸽。”港口的混血孩子们奔跑着传唱新编的歌谣:“从阿拉拉特山到乞力马扎罗,我们的十字架在商船上飘扬……”

  专家会议中的亚美尼亚议员带领德黑兰的所有亚美尼亚人,专门庆祝佩泽什基安的就任。看着同胞在这里,他下定决心,要为他们争取属于自己的蓝天。

  佩泽什基安很快来到了站在新建的埃里温教堂前,望着拜占庭式拱顶与波斯彩釉的奇异交融。他低声自语:“在德黑兰,我是沙阿的剑;在这里,我愿做同胞的盾。”

  风掠过干涸的阿拉斯河床,带着高加索山的寒意,将这句话卷向不可知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