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恩盛说道:“第一,献城之后必须善待我部士卒将领,愿意归乡的任其归乡,不得阻拦。”

  “这是自然。”李友并不反对。

  徐恩盛又说道:“第二,贵军入城之后不得屠戮劫掠百姓。”

  这不废话吗?李友不悦道:“景陵原本就是我朝属县,何曾有过屠戮劫掠之事?不劳徐将军费心叮嘱!”

  不光景陵,景陵周边的德安、应山、汉川、京山等地以前都是大顺的地盘,徐恩盛做为左良玉旧部,曾经盘踞武昌与顺军对峙,对此自然心知肚明,他这样说不过是给自己打个好字旗罢了,闻言并不纠缠,接着说道:“本镇献城而不投顺,你们必须保证我的生命财产安全,允许我自谋生路。”

  李友犹豫了一下,问道:“敢问徐将军打算怎样自谋生路?”

  徐恩盛明白李友担心什么,苦笑道:“徐某丧师失地,开关献城,再无效力清廷之理,只愿做个富家翁,隐姓埋名,不问世事,以耕读终老罢了”

  这话倒也是实情,徐恩盛如果献城,确实在清朝就没了容身之地,虽说擅放总兵一级的大将也不容于大顺军法,但这是事先谈判,而不是事后枉法,性质完全不同。

  李友暗想:与其拒绝徐恩盛,拖延时日,徒增伤亡,不如答应他的条件,以便腾出时间来收复应城、汉川,没准还能一鼓作气拿下德安和随州,如果需要,亦可助攻武昌,何乐而不为呢?

  想到这里,李友欣然同意,徐恩盛心满意足,命令守军放下武器,开出城外投降,景陵不战而下。

  至此,武昌以西除了襄阳之外,清军主力大部被歼,只有德安府城还剩下高蛟龙的余部一千多人,已经不足为虑了。

  而在武昌以南,顺朝的党守素的第一镇已经拿下了蒲圻(今赤壁)、咸宁和嘉鱼,清朝咸宁守将郝效忠弃城而走,本打算走陆路退回武昌,却被田虎拦在了纸坊市;嘉鱼守将马蛟麟同样弃城而走,虽然绕行走了水路,不料顺朝水师却比他快得多了,早已封锁了金水的入江口,无奈之下只得在鲁湖弃舟登岸,同样想从纸坊市北返,结果也被田虎拦了下来。

  田虎接到的是死命令,“若让二部退回武昌,提头来见”,所以他别无选择,只能联络了张礼水师进驻鲁湖,以为犄角,自己则倚据八分山和青龙山建立起防御壁垒,扼住两山之间的通道死守不退,郝效忠和马蛟麟轮番上阵,昼夜进攻,竟然寸步未能得进。

  八分山和青龙山周边环布着鲁湖、斧头湖、梁子湖、牛山湖等等众多湖泊,其间又夹杂着云井山、王邑山、荷花山、东岳山、马鞍山等等山岗,腹地狭小,地形破碎,大军在此难以周旋,如果不能突破田虎的防线,等到顺军主力赶来,郝效忠和马蛟麟都将成为瓮中之鳖。

  这下武昌的罗绣锦坐不住了,一面命令因病解职,本欲回京修养的前任左都督、镇守湖广总兵官祖可法守城,一面给黄州(今黄冈)的徐勇发下令牌,命其渡江走樊水(长港河)入梁子湖,接应郝马撤退,他自己则亲率督标,会同巡抚何鸣鸾、刚刚到任的湖广提督孙定辽、武昌总兵杨文富以及败回武昌的张应祥等部兵马赶往纸坊市,想要一举击溃田虎所部,救援郝马逃出生天。

  这样双管齐下本是为了保险,但是此时顺军的杨彦昌所部已经拿下了大冶,正在向武昌县(今鄂州)疾进,不等罗绣锦的令牌传到黄州,就会占领武昌县,控制住樊口,徐勇若想进入樊水,就得先把杨彦昌击败,而这先不说现不现实,首先在时间上就已经来不及了。

  如果算上高蛟龙和徐恩盛两部全军覆没,形势其实对罗绣锦相当不利,但他却并不完全知情,否则他也不会倾巢出动,武昌决战就这样以纸坊市为中心提前展开了,顺清主力几乎同时抵达战场,就像一个多层汉堡包,一层顺军一层清军,又一层顺军又一层清军,形成了你夹着我一部分,我也夹着你一部分的态势,一时之间各自投鼠忌器,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彼此对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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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清纸坊市对峙,大战一触即发的同时,十月初三,围困赣州已达半月之久的金声桓忽然接到报告,城里有人缒城出逃,被巡逻的骑兵抓获,如今押在帐外。

  金声桓正在与柯永盛商议攻城之事,闻报笑道:“我等正不知城内虚实,偏偏老天就派了个消息灵通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