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体统摆脱清军,平安退到方家堰,会合了重步兵营之后也没停留,一头便扎进了群山之中,又走了十余里才命令扎营,一面派出游骑警戒,谨防清军偷营,一面又派出斥候,打探顺清两军主力的动向,以便决定明天的行军路线。

  他很谨慎,尚可喜和佟养和也一样,两军会合后虽然人马倍增,但是天色已晚,没敢贸然进山,当晚扎在了方家堰,同样派出斥候,打探刘体统的位置,和顺军的游骑碰上,还打了一小仗,双方互有伤亡,然后也就各守地界,相安无事起来。

  一场大战看上去很快就要偃旗息鼓了,可是李过这时候却又动摇起来,有点不想撤了。

  为什么?因为刘体纯奉旨从归州(今秭归)去长沙休整,率部途经荆州,听说李过正在与清军交战,已经改变行军路线,北上赶来支援了,派了中军都尉王之礼前来通报李过,刚刚抵达李过大营。

  李过详细询问了刘体纯所部的现状,得知刘体纯还有差不多六千步卒、两千多骑兵,心里很是高兴,但是听说他们缺少盔甲,全无火器,心情又沉了下去,一时拿不定主意,只好先让王之礼下去休息,召集帐下参谋,把刘体纯的情况介绍了一遍,说道:“我本来打算今夜撤兵,不想刘伯仁(刘体纯字)却在这个时候赶来支援了。叫你们来是想议一下,我军该撤还是不该撤?”

  参谋高凌云说道:“两千多骑兵,对我军是个很大的助益,可惜步卒没有盔甲火器,单靠骑兵不足以形成压倒性优势,似乎还是撤退比较稳妥。”

  另一名参谋李学秀则说道:“我军连日鏖战,亟需补充长矛兵与刀斧兵,如若刘果毅(刘体纯是右营右果毅将军)同意打散原有编制,把他的步卒编到我军之中,我军实力恢复如初,再加上新增的骑兵和弓箭手,倒也可以不撤。”

  同意打散自己所部的编制,相当于放弃了自己的兵权,这也太难了点吧?众人暗暗摇头,都觉得这个提议太过异想天开。

  高凌云反对道:“我军如今是新军制新战法,只怕刘果毅的步卒难以适应,就算补足了兵员,实力也难以恢复如初,搞不好协调不一,还会起到反作用。”

  李学秀不以为然,坚持道:“军制战法虽新,旗鼓号令未变,刘果毅部下都是我军老兵,适应起来问题不大,关键是刘果毅会不会同意,他若不同意,一切都是白扯。”

  这问题谁都回答不了,众参谋一齐看向李过。

  李过心里也含糊,想了想,说道:“如果我军多待两天,等他率部到了再决定进退,会怎么样?”

  “如果这样,”高凌云立即说道:“那就需要加强宜门所和仙居口的防务,以备鞑子抄我后路。”

  刘体统已经撤了,没人再牵制尚可喜与佟养和所部,他们两人的确可能插到李过的背后去。

  李过笑道:“没想到今天这局面竟然和刘氏兄弟关系匪浅,那就让刘仲端(刘体统字)撤到宜门所好了,由他来负责两地防务。”

  第三个参谋王希忠说道:“既然制帅打算与鞑子决战,何不联系岳州的刘制帅,让他派兵配合我们?”

  李学秀闻言受到启发,急忙补充道:“还可以调常德的李友混成协前来助战。”

  高凌云却又泼开了冷水,摇头道:“李协归皇后娘娘节制,而娘娘远在怀化,往来路遥,沟通不及,恐怕远水难解近渴;刘协统孤军作战多日,损失情况不详,让他独抗尚可喜、佟养和两大劲敌,也恐力有不逮;联络刘制帅同样也有往来沟通的时间问题,而且他还要防御武昌之敌,即便能给我军支援,也只能是一支小部队,恐怕效果难如人意。既然短时间内难以有效增兵,为防背袭还要分兵,那么不如马上撤军,另外再寻战机。”

  这下众人都不说话了,尚可喜与佟养和两部的变数太大,就算刘体纯同意打散编制,补充李过各部,恢复的战斗力也不足以从容应对腹背受敌,谁也不敢弄险。

  李过原本主动撤军没觉得怎么样,可是这会儿看到这么多机会却难以把握,不免觉得遗憾起来,正在犹豫之中,难以决断,忽有卫兵来报:刘芳亮派中军参谋席世贤来了。

  “快请!”李过差点没跳起来,直觉告诉他,这一定是报告好消息的。

  果然,席世贤走进大帐,施礼后说道:“制帅,刘制帅听说制帅正在与鞑子交战,已经决定出兵相助,正在调集兵力攻打武昌,同时还派人去联络了英霍山区的刘标统(刘汝魁),让他出兵攻打德安(今安陆)、随州,相机攻取襄京,届时请制帅予以配合。”

  这可太他娘的神了!李过喜出望外,暗想:我开战之前并没与刘明远(刘芳亮字)联系,不想他却不仅知道了消息,而且做出了配合作战的部署。按照这个部署,罗绣锦被牵制在武昌,无力他顾,德安、随州一线空虚,刘汝魁很容易拿下,进而威逼襄京,届时孔有德必然全军回援,我再从后掩杀,获胜不在话下!湖北的问题不就一战而彻底解决了吗?

  “好!”他霍然而起,大声说道:“请回复刘制帅,我这里一定全力配合……”

  “制帅!”他话没说完,高凌云却打断了他,急道:“我军兵力不足,增兵宜门所则难以抵挡当面之敌,不增援宜门所又难保后路安全。宜门所防御问题不解决,不应再有进一步的作战企图!”

  “让刘体纯去增援刘体统!”李过大手一挥,否决了高凌云,“他们兄弟俩合兵一处,可保无虞。”

  “他俩谁指挥谁?”

  李过一愣,刘体纯是兄长,是果毅将军,刘体统是弟弟,是威武将军,不论是年龄还是军阶,都应该刘体纯指挥刘体统才对,可是刘体纯还是旧编制旧战法,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指挥刘体统,否则就是自取败亡。

  “把马重僖派过去!”他起了飞智,断然说道:“让他以镇统制果毅将军的身份指挥刘体纯和刘体统,他留在这里的冯雄协由我亲自指挥。就这么定了,起草命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