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情部。

  田龙正在侃侃而谈,在座的除了李自成之外,还有军情部点检曹龙泉、佥事王业昌和监事太监张景春。

  田龙本是特战营的男兵队队正,由于擅长各省方言,被军情部借去,携带长沙名流的书信前往江南招揽人才,张岱和陈洪绶就是他给忽悠来的,之后他又前往余姚、昆山等地招揽黄宗羲和顾炎武等人,可惜没再有成功。

  他昨天才刚刚回来,曹龙泉听完汇报后有了个新想法,本来要带他去面君,没想到皇帝却亲自来了。

  李自成到军情部不是因为田龙,而是因为张景春。

  张景春做为都司监派驻军情部的眼线,拥有密奏之权,他给李自成上了一道密本,写道:“何洛会本隶豪格旗下,因构陷豪格谋反,致使豪格一度被削爵罢黜。曹龙泉与王业昌二臣从何洛会入手离间,诚良谋也,然而何洛会驻防宣府(今宣化),远离北京,恐有鞭长莫及之憾,而且单凭何洛会一人之力,亦有孤掌难鸣之虞,宜在北京另寻人选,以成呼应之势,似可把握更大。奴才以为,陈名夏性锐口给,谄事多尔衮,而又交结党羽,好为高名,若能募得舌辩胆雄之士赴京说之,功成可期。此事宜速不宜迟。当否,伏乞陛下圣裁。”

  圣裁是当!很当!但是舌辩胆雄之士容易找,能跟陈名夏说上话的舌辩胆雄之士却不容易找,如果说不上话便愣头愣脑地撞了去,事功不成还是小事,泄露了机密就得不偿失了,所以李自成很费踟躇。

  恰在这个时候,参政院把表决通过的《民法典》报了上来,李自成一下子想到了民刑分开,想到了汤来贺,也就从汤来贺想到了朱治憪,于是传来邓岩忠,才有了后来邓岩忠集贤馆传旨的那些事。

  忽悠陈名夏跟朱治憪有什么关系?答案是朱治憪和钱谦益很熟。

  李自成忘了是在哪里看到过,柳如是正是朱治憪介绍给钱谦益的,“嘉兴朱治憪为虞山钱宗伯(礼部尚书别称)称其才”,而钱谦益和陈名夏同为复社巨子,交往颇深,虽然都投降了清朝,但与陈名夏不同的是,钱谦益晚年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转而积极投身于反清复明事业,从他的身上打开突破口是可行并且值得期待的。

  所以李自成要召见朱治憪,但是到了军情部之后,却先听了一场田龙的汇报演讲,而田龙提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黄毓祺。

  黄毓祺是常州府江阴县的贡生,曾参加“江阴八十一日”抗清保卫战,城破后伏处乡间,伺机再起,今年正月,组织了船只千艘,起兵海上,谋复常州,称病从北京归乡的钱谦益曾至海上犒师,这引起了李自成的注意。

  他问道:“你去见过他吗?”

  “没有,”田龙摇了摇头,“去见一伙‘反贼’,这太引人注目了,而且他们也不够机密,这种事连臣都知道了,清狗还能不知道?必败无疑,臣没去见他,只去常熟红豆山庄拜访过钱谦益,却正赶上他去犒师了,也没有见到,然后臣就回来了。”

  朕说的就是钱谦益好不好?李自成笑了笑,没有说话,听着田龙把汇报说完,才点头说道:“你辛苦了,先退下吧。”

  “是。”田龙也知道皇帝亲临军情部,一定是有要紧事,自己在场多有不便,闻言赶忙答应,施礼后退了出去。

  曹龙泉说道:“陛下,钱谦益这个人虽然变节投虏,但是名气很大,门生故交遍布天下,如今既然会去犒劳黄毓祺义师,说明他的思想已经转变,是不是利用他的交游传播一些谣言,对离间豪格与多尔衮也会有很大帮助?”

  这还真是想到一起去了!李自成点了点头,问道:“你有多大把握?”

  “把握很大,”曹龙泉说道:“苏松、太湖一带的抗虏势力很活跃,只要是对清虏不利的消息,应该都很容易传播,只是派谁去说服钱谦益很费思量。也许可以让张岱写封信,叫田龙再跑一趟?”

  李自成暗暗汗颜:同为江南名流,钱张二人一定会相互熟识,怎么就把张岱给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