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吗?李自成放下心来,说道:“铜好办,让顺昌银号收购制钱,全都熔了铸造铜元。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制钱的重量是一钱,两枚就可以造一枚铜元,哪怕是单薄的皮钱,三枚怎么着也够了,而一枚铜元理论上值十枚制钱,这完全就是暴利。

  可是张士政却说道:“现在是银贵钱贱,如果大量收购制钱,市面上制钱短缺,则会反过来形成银贱钱贵,必然造成境外的制钱大量流入,而我朝境内的银子又会大量流出。此举弊端太大,实不可行。”

  李自成想了想,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如果顺朝境内一两银子值一千制钱,境外值两千制钱,那么境外的制钱肯定要流入顺朝境内,用两千制钱换取二两银子,回去后这二两银子可以换回四千制钱,一个来回就是百分之一百的利润,那大顺还能留得住银子吗?

  “这么说,只要铜的产量不增加,一年最多只能铸一百万两银子的铜元了?”李自成非常遗憾,觉得还是纸币省心。

  可是大明宝钞滥发了三百年,白给都没人要,正应了那句话,擦屁股都嫌硬,纸币的信誉早就臭大街了,比如崇祯十六年(1643),在严重的财政危机下,明朝户部司务蒋臣就提出过重新发行宝钞的建议,并且获得了崇祯和不少朝臣的支持,可是此议一出,立即就引起了强烈的反弹,“京商骚然,绸缎各铺皆卷筐而去”,究其原因,正如当时的阁臣蒋德璟所说,“民虽愚,谁肯以一金买一纸?”

  崇祯的行钞计划还没等推行就破产了,大顺现在虽然有了些信誉,但也抵不过人们对纸币的不信任,现在发行纸币根本就不具备条件,再麻烦也只能发行金属货币。

  张士政说道:“其实一年八千万枚铜元也就够了,毕竟还有银元,而且初次发行,没有经验,数量不宜太多,如果造成贬值,那就得不偿失了。”

  “你起来吧,”李自成彻底没了脾气,他刚才训斥张士政,其实自己也没高明到哪里去,倒也生不起张士政的气了。

  “谢陛下。”张士政如释重负,叩首谢恩后站了起来。

  李自成又问:“那么银元呢?发行多少比较好?”

  张士政理了理思绪,说道:“臣原本计划发行一百万两,其中包含卖国债的五十万两,如今这笔银子既然要用来铸铜元了,银元也就只能发行五十万两,大概是七十七万枚吧,加上去年铸造的十万枚,总计八十七万枚。”

  “少不少啊?”李自成不放心。

  “不多,”张士政摇了摇头,“最好每年能铸造三百万两,差不多四百六十三万枚,以后逐年递增,可是臣没有那么多银子。”

  “三百万两都没有吗?”李自成吃了一惊,“如果朕没记错的话,去年朝廷的收入总额是六百三十万两吧?再加上以前的结余,就算今年花得多点,也不至于这么穷吧?”

  “现银没有那么多,”张士政说道:“铜铁铅盐、粮食布匹、棉花茶叶,包括硫磺、焰硝、竹子、雕翎,很多东西征的都是本色(实物),去年的折色和工商税只有二百二十万五千两,加上各种股息红利,总共也只有三百万两现银,虽说还有以前的结余,但也不能都用来铸造银元,一旦有个什么事急用钱,手里没个抓挠可不行。”

  李自成皱了皱眉头,不明白为什么把银子铸成银元,就变成了手里没有抓挠,难道银元不能花吗?

  他问道:“急用钱就花银元不行吗?”

  “这需要有个过程,”张士政又摇起了头,“市面上突然出现一种新钱,要让百姓们从熟悉到接受不是一天两天的事,遇到急茬,肯定需要大宗用银子,就更难找到肯接受的人了,除非强迫接受,否则无法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