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铎果然是员良将,见识与众不同。

  顺军连续作战两个多月,人困马乏,亟需休整,虽说从西线调来的三个镇参战较晚,也没经过恶战,尚有再战的余力,但是招数不可使老,否则就真像多铎说的那样,一旦清军以有生力量发动反攻,经过浴血奋战所取得的战果就要都吐回去了,就像朝鲜战场上的第三次战役,其实是得不偿失的,李自成的确打算占领襄阳后就改取守势,竟被多铎窥破了意图。

  多尔衮也不含糊,一点就透,闻言立即赞同,并且提出了新的问题,紧锁着眉头说道:“的确如此,还是保存实力,先退到南阳吧,但是下一步反攻怎么办?谭泰虽然善战,毕竟从没有过单独统兵作战的经历,我有些担心,却又无人可派。”

  多铎斜眼打量了一番多尔衮,问道:“你不至于还要对济尔哈朗下手吧?”

  “你想多了,”多尔衮摆了摆手,“我连索尼和辉塞都没杀,又怎么会对济尔哈朗下手?我现在已经后悔把他降为郡王了。”

  济尔哈朗是跟着索尼和辉塞吃了挂落,罪名为与闻谋立豪格而不告发,后来扈从顺治入关时,又擅令两蓝旗越序立营前行。

  “后悔什么!”多铎冷笑一声,“难道他不怕成为第二个豪格吗?别指望他能给你领兵!”

  多尔衮没有说话。

  多铎站起身来,又说:“不管你想干什么,你都没跟我说过,我也不知道,到时候不要拉上我,否则可别怪我翻脸。”

  多尔衮点头说道:“我明白,你放心吧。”

  “那好,我没事了!”多铎挥一挥手,转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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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三桂到了通州,距离北京还有四十里,惊闻豪格在幽禁中暴毙,说什么也不走了。

  他于去年十一月底接到旨意,要他预做准备,接替豪格“移镇汉中”,他本来还挺高兴,觉得方光琛真是料事如神,说了快则一年,慢则三年,清廷必定会重新起用他,如今过了两年半,数年头刚好三年,他果然就被重新起用了。

  所以他踌躇满志,准备了将近三个月,连年也没好好过,一心要到川陕大显身手,彻底解除多尔衮对他的猜疑,于今年三月带领家丁、卫队以及锦州的直属部队启程赴京,谁料启程以后,随着离北京越来越近,听到的消息却越来越让他心惊。

  最先听到的消息是江西反了金声桓,跟他的关系不大,他没怎么往心里去,接着又听说了豪格被问罪的消息,让他开始担忧起来,虽然他也知道这是多尔衮和豪格的权力斗争,但他要去接豪格的班,却也难免会多想一些,然后他又听说了孔有德兵败的消息,不由得内心忐忑起来,不知道会怎样处置孔有德,同为汉人藩王,他很清楚,如果他也战败,孔有德的下场就会是他的下场,最后,当他到达通州的时候,终于听说了豪格的死讯,他吓得再也不敢走了,推说不敢擅自带兵进京,需要候旨才能继续行动,实际是派人去请方光琛去了。

  吴三桂移镇锦州的时候,方光琛没有随行,而是留在了北京,想要考取功名,出仕为官,但是由于时间仓促,顺治三年(1646)的第一次科考他没参加,正在准备今年的考试,忽见吴三桂派人请他,心知所为何事,也不推脱,欣然跟随来人到了通州。

  吴三桂见到方光琛就像见到了救星一样,摒退左右,深施一礼,说道:“当年在大冶之时,廷献(方光琛字)曾说三年之内我必会起复,如今果然应验,真真料事如神!如今这种局势,比之当年更为复杂,三桂无能,惴惴不可终日,寝食俱废,计无所出,仍望廷献不吝赐教。”

  方光琛笑道:“王爷何多礼若此哉!光琛此来,正是要让王爷放宽心的。”

  “可以放宽心吗?”吴三桂将信将疑,问道:“最近内外多事,廷献可曾听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