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心怀忐忑,一路穿堂过院,及至荣庆堂外。

  几个小丫鬟本来正在低声议论,见贾琏走来,忙都噤了声。连两边游廊挂着的各色鹦鹉、画眉等鸟雀,似都变得鸦雀无声。

  小丫鬟打起毡帘,贾琏进了堂内,见贾母倚在榻上,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而此时,贾宝玉、林黛玉、迎春、探春、惜春都聚集到了堂内,贾宝玉挨着林黛玉,三春姊妹各按齿序站着。

  贾琏顾不得拭去额上汗珠,忙上前对贾母禀道:“老太太,在府的赖家人等都已交与顺天府尹江大人押走了。”

  说着喉头滚动,贾琏又道:“那赖大家的竟想从府上的后门逃走,幸而被守在后门的衙役拿住。圣上下旨拿人,她这般行径,若真教她逃了,或要连累咱们府上。”

  贾母一听或要连累到荣国府,登时对赖大家的不满了:“这个没成算的东西!她儿子原是清白的,她何必逃?”

  探春侍立一旁,暗道:“赖大家的若非做贼心虚,何至于此?”只是这话儿她不便说出来的。

  贾琏环视众人,见满屋鸦雀无声,继续对贾母道:“依我看,赖大家的是心虚,她被拿下后极为沮丧,赖嬷嬷、赖大也都心虚沮丧。我寻思着,此番多半真是赖尚荣勾结贼人谋夺了薛家的黄金。”

  贾母、邢夫人、王夫人听到这话儿,都怔住了。

  李纨似泥塑木雕般立着,心内盼着这场风波早些过去。

  林黛玉的纤纤玉指轻绞绢子,一双含露目微微转动。

  迎春脸上浮现忧色,她素来懦弱怕事,生怕这场风波连累到自己。

  探春则眸中精光闪动,心下暗忖:“姜姐夫果然是个有能为的,既推测到是那赖尚荣谋夺,又这般雷厉风行。”

  惜春冷眼旁观,嘴角噙着一丝冷笑三分讥诮。

  贾宝玉厌恶这种事儿,此刻盯着林黛玉微微转动的含露目,心内也盼着这场风波早些过去,莫影响到他和姐姐妹妹们才好。

  王夫人怔了一会子,忍不住开口问道:“若真是那赖尚荣勾结了贼人,可会牵连咱们府上?”

  贾琏偷眼去瞧贾母脸色,咽了口唾沫,叹道:“若昨日依了姜妹夫的主意,咱们府上自行拿下赖家人审讯,纵真是赖尚荣所为,应该也牵连不到咱们府上。”说着声音渐低,“然,此事现已惊动圣上,此番是圣上下旨拿人,圣躬亲裁,或许……或许会牵连到咱们府上了。”

  贾母登时面如土色。

  邢夫人此刻也慌了神:“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贾母不禁长叹一声,叹声里似有千斤重担:“早知这般,昨儿便该依了姜念……念哥儿的……”此话说完,她忽然咳嗽起来,鸳鸯忙捧了痰盒来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