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延年一死,曹志建军心涣散,恰在这个时候,忽有当地猺蛮(瑶族)首领来到王允成营中,提出要配合王允成拿下龙虎关。
龙虎关位于猺区,四面皆是猺蛮,曹志建刚来的时候以恩结交,彼此颇能相倚以安,可是等他的兵马渐众,所需钱粮益多,便开始骄纵跋扈、横征暴敛起来,诸猺饱受欺凌,苦不堪言,早就盼着赶走曹志建了,只是苦于实力相差悬殊,一直隐忍未发,见到王允成攻打龙虎关,自然欢呼雀跃,乐见其成,又见到王允成久攻不下,不知道是他未用全力,只道是龙虎关险要才让王部受挫,又不免心焦,担心王允成无功而返,他们还要接着受欺凌,所以才主动跑来提出帮忙。
王允成不肯强攻,是为了保存实力,虽然对军功并不十分渴望,但是军功送到面前,却也没有推出去的道理,如今既然能巧取,当然不会失之交臂,当即分兵一支,由猺人向导,自关后绝壁而下,曹部本来就已涣散,忽见敌军出现在背后,惊为天人,顿时崩溃,王允成挥师大进,曹部总兵向明高、姚得仁战死,士卒死者万人,曹志建仅以身免,仓皇逃往贺县,百万家私全都进了王允成腰包。
贺县方向有王进才,王允成不吃独食,把追杀曹志建的机会留给了他,自己则略事休整,转向了兴安、灌阳方向,可是王进才当了半辈子“流贼”,深知追拿曹志建是个运气活,很可能劳而无功,既堵不住也追不上,又知道现在再提兵北上,慢了王允成好几步,等他赶到,黄花菜早凉了,什么也别想捞到,所以他不干这种白费力气的事,既不追杀曹志建,也不配合王允成,而是领兵往恭城杀来。
曹志建因此逃出生天,在贺县据山为寨,收拢余众,尚有两万多人,但是缺吃少穿,略无器备,恰逢焦琏攻打梧州,听说他战败丢了地盘,情知必然困窘,慷慨解囊,资助了他一些粮饷装备,按理说他应该高兴才对,但他不是“一般人”,反倒更加“怏怏不逞”,无处撒气,便拿朝廷派来的官员撒气,恰又听说了惠延年死前与刘大朴、朱嗣敏的对话,心中更气,下令鞭杀刘大朴,把朱嗣敏也抓了起来,致其瘐死,而曹志建自己也气极生病,不久一命呜呼,其部将汪大捷、雷兆圣、欧正福等人拥众自保,从此与明廷失去联系,成了一伙山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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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朝廷失去联系的还有一支人马,但不同于曹志建余部的不得已而为之,他们是主动深入敌后的,这便是郭升、范九所率领的大顺特战队。
他们二月份从长沙出发,历时三个月,终于到达了山东莒州东南四十里的横山地区,一面设寨立栅,熟悉环境,一面打探日照敌情和沿海各个海口(口岸)的情况,准备接应乘船而来的萧象新等文官以及陈可荣率领的炮兵排和工兵排。
他们之所以选择横山做为落脚点,无疑又是李自成的主意,因为这里曾是著名的鲁东南抗日根据地,号称“鲁东南小延安”,1940年抗日战争进入艰难期以后,包括中共山东分局、八路军一一五师师部、山东军区、山东省战时工作推行委员会(后改为行政委员会,是山东省政府的前身)在内的我党各级党政军机关曾经移驻这里,罗荣桓、徐向前、肖华、李德生、李振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都在这里战斗、生活过,《大众日报》曾在这里出版发行,是个连日寇都奈何不了的地方,清虏又能有什么咒念?而且这里东邻日照,方便接应从海上来的人员和装备,做为初来乍到的落脚点最为合适。
如今过了将近一个月,情况基本摸清。
首先,郭升决定转移到南边的马鬐山(马亓山),那里山势雄伟,有如烈马扬鬃,北、西、东三面悬崖如削,涧陡谷深,只有南面可以上山,易守难攻,据传南宋杨妙真、李全领导的红袄军曾经占据此山,反抗金朝的残暴统治,至今尚有营寨遗址,对于实力还比较弱小的顺军来说,是比横山更合适的落脚点。
其次,日照境内的各个城池非常薄弱,除了县城屡经修葺,尚称坚固以外,安东卫城(今日照岚山区)建于明初洪武年间,将近三百年来仅仅修缮过一次,距今也有一百年了,早已多处倾圮,破烂不堪,石臼所城还算完整,但是只有一丈四尺高,聊胜于无而已,不足为虑,另外还有夹仓镇巡检司城,早已不知在什么年代就倒塌了,如今只有些寨栅,防防毛贼还行,防不了训练有素的顺军。
至于兵力,县城全无军兵,知县仇宁和典史杜仕益的手下仅有马快八名、民壮四十名、递铺司兵二十七名,再加上皂隶、门子、狱卒、库子、斗级等等杂七杂八的人员,统共也就一百人冒头,巡检邢方玉也只有皂隶二名、弓兵十二名,全都不值一提,值得注意的是石臼所千总赵必显有兵二百二十名,大敌则是安东卫守备杨似桂,有兵一千名,对现在的顺军来说显然有点多了。
最后是各个海口,共有石臼岛(其实是半岛)、龙旺、王家滩、夹仓、涛洛(今涛雒)、张洛、岚山头、荻水等八处口岸,其中龙旺渐淤,石臼岛靠近所城和县城,岚山头和荻水靠近卫城,都不合适,在剩下的王家滩、夹仓、涛洛、张洛四个口岸中,王家滩水浅,不适合西洋大船靠泊,夹仓号称“城南巨镇”,太过繁华,涛洛则设有盐课司,在实力不足的情况下,不宜把它们做为目标,以免过早引起清军的注意,所以只剩下张洛一个口岸可以利用,而张洛恰好刚刚崛起就赶上了乱世,如今有些落寞,倒是正好适合顺军登陆。
所以郭升把张洛定为了登陆地点,按照事先的约定,派范九带人去了日照县城,打算先跟船上来人接上头,然后再敲定具体的登陆事宜,但是仍然人算不如天算,当范九和来人联系上以后才知道,洋船竟然泊到了石臼岛!
这就麻烦了,难道脚跟还没等站稳,就要跟优势清军先打一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