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感谢各位书友的长期支持,祝大家新春快乐,阖家幸福,万事如意!
**********
张先璧接报大喜,当即整饬兵马开入靖州,然后趁着陈友龙尚在宝庆,兼程驰袭武冈,向陈友龙的老营发起了进攻,陈友龙闻报赶忙回救,可是为时已晚,老营尽失,只得暂时屯扎在峡口镇(今洞口),可是他在靖武地区大肆敛财,残虐百姓,“派饷一倍十倍”,“残民备遭蹂躏”,早就失去了人心,所以“土宄勾张(郝)间道至”,陈友龙猝不及防,“兵尽溃”,只得单骑而走,“三日夜不得食,乃达柳州”,本以为永历帝驻跸在这里,是安着“赴阙自讼”之心的,不料永历帝早已到南宁去了,路远难至,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借助递铺“驰疏讼冤”,其状甚为落魄。
其实永历帝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
他从桂林逃出来的时候,除了皇亲国戚、宫女宦官,随行官员只有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严起恒、兵部尚书萧琦、吏科给事中许兆进、户科给事中尹三聘、礼科给事中洪士彭、兵科给事中吴其雷以及锦衣卫指挥使马吉翔等七人,而南宁虽为重镇,各方面条件却远远不及桂林,虽然任命了守道赵台为巡抚,令其专供皇宫饮食,但是“君臣资斧,空乏实甚”,无奈之下只好加严起恒为首辅兼吏部尚书,公开卖官鬻爵,于是“槟榔客、盐布客及土乐户,皆列鸳班”,有土官来朝,亦皆曲意逢迎,“土巡司皆升为邑宰(知县),土邑宰皆升为知府,竟有道衔与土知府”,简直已经完全没了底线,所为只是将来退入土州的时候能够获得优待。
好在不需要退入土州,李成栋的使者先到桂林,又到柳州,最后到南宁,终于追上了永历帝,奉上李成栋的奏表,请驾移跸广州,使者都是明朝旧臣,乃原来的广西巡抚曹烨、海南道洪天擢和御史李绮,但是后来都投降了清朝,所以虽然满朝惊喜,非可言喻,但是“无有信之者”,只是姑且虚应而已,恰在这个时候,又有思恩侯陈邦传的幕客沈原渭也到了南宁,奏报说奉了陈邦传之令赴广州劝李成栋反正,事已成功,特来回报,这才“知事果真,于是弹冠者遍地”,谁都不知道李成栋反正当然是“果真”,可是沈原渭所言却是鬼话连篇。
他的确奉了陈邦传之命前往广州,但根本就不是去劝说李成栋反正的,而是带着土地甲兵册籍去见李成栋,想要以永历帝为见面礼投降清朝,只不过他到了广东之后,发现到处都贴着《奉朔改妆示》,要求广东官民人等立即剪掉发辫,更换汉装,并使用明朝正朔,官署衙门也是一片“乌纱吉服,腰金象简满堂,如汉宫春晓”的景象,这才知道事情有变,赶忙回到浔州(今桂平)向陈邦传报告,陈邦传于是隐瞒了想要献君降清的真相,谎称是自己策反了李成栋,摇身一变反倒成了大功臣。
纸是包不住火的,但是谎言要被揭穿还需要时间,恰巧又有鲁可藻的奏报到了,备述梧州情况以及修复兴陵(永历帝父亲桂端王朱常瀛之墓)之事,永历帝更加“信反正之无他”,于是派遣皇亲镇远伯马九爵祭告兴陵,又晋封李成栋为广兴侯(旋晋惠国公)、佟养甲为襄平伯,授广西巡抚耿献忠为兵部尚书、使者曹烨为光禄卿、洪天擢为大理卿、李绮为太仆卿、沈原渭为都察院佥都御史,同时也晋封了金声桓为章国公(旋改豫国公)、王得仁为建武侯,派遣吏部右侍郎吴贞毓前往广东宣谕,兵部右侍郎于铉前往江西宣谕,不久又派了商丘伯侯性前往广东给李成栋和佟养甲颁发印信。
这时候江西和广东反正的消息已经传开了,于是出现了“群臣复出仕”的热闹场面,“王化澄杜门半载,忽入直矣;朱天麟变姓名隐太平府[注],走别窦邀拜相矣;晏清自田州(今田阳)出,为冢宰矣;张凤翔,兵科兼翰林院修撰矣”,等等,等等,不一而足,所谓“一时人情,咸以出仕为荣、不仕为辱”。
朝廷也下了“考贡之旨”,村师、巫医、和尚、道士,凡能握笔写字的,无不投呈求仕,必曰山东、山西某府县生员,取其地远以为无证之意,所谓“曾经出仕,佥曰‘迎銮’;游手白丁,诡称‘原任’,朝廷无力也无意甄别,于是“六曹两侍,旬日之间驻列济济”,出现了“左右二江之人不称官者少矣”的情况,诚可谓“地少官多,朝小官大,自古如此,于今为甚”,首辅严起恒难逃其咎,但他为人清慎端和,虽知其非,却也无能为力,每日只有长吁短叹而已。
大家都知道了江西和广东反正的消息,瞿式耜自然也知道了消息,不仅知道了,而且由于使者先去的桂林,甚至比永历帝知道得还早,担心皇帝前往广州,派了简讨蔡之俊迎接御驾回桂林,上疏说道:“事权宜专、号令宜一。广东尽皆李成栋旧部,军功爵赏、文武署置,原本悉决于李,如果收归朝廷,则难免朝中争斗,而朝外不听控制;如果听之任之,则朝廷又形同虚设,而且楚黔雄师百万,何腾蛟翘首以盼威灵(指皇帝),如望云霓,御驾如若舍桂而东,军中将帅必谓朝廷乐彼新复之土,人心散矣。请陛下一见广东诸侯,使其共瞻至尊音容,当面慰劳指示,命其尽意于东,刻期出战,可使李成栋之权咸决于外而不致不中扰也。”
这其实就是担心李成栋是第二个刘承胤的意思,可是朱由榔不长记性,已经下了要去广州的决心,瞿式耜也知道皇帝的德性,紧接着又上了一封奏疏,派遣户科给事中蒙正发迎驾。
朱由榔理都不理,毅然起驾而东,瞿式耜闻报垂泪再疏,说道:“前月粤东未复,宜住桂以视楚;今日江、广反正,则宜住桂以图出楚。事机所在,毫厘千里。”
这次算是把话说白了,可是晚了,御驾已经到了浔州。
浔州是陈邦传的地盘,皇帝自己送上门来,这可把他乐坏了,当即扣住御驾,开口索要封赏,说道:“皇上不记大恩,于本爵加恩实少。倘去年二月,梧浔等处无臣父子血战三昼夜,阻南下之兵长驱直捣,皇上焉有今日!而且南宁、太平等府原系臣镇辖下,何必再设巡抚?明系朝臣受贿,计设蒙蔽!望皇上大奋乾纲,毋为文武作奴仆,饱彼私囊,否则将士解体,难免日后身受实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