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盼着顺军回来,也有人盼着顺军永远别回来。

  原散毛宣抚使覃翀霄本来就是迫不得已才归降了顺朝,后来听说要去长沙见驾,心里不免害怕,正在惴惴不安之际,忽然又有消息说见驾之事暂缓,暗暗庆幸之余,又不免好奇怎么突然不用去了,多方打听之下,才知道是顺军吃了败仗,把岳州给丢了,如今的长沙已不安全,顺廷正在向怀化转移。

  这让覃翀霄产生了非分之想,借着过年的机会四处串联,断定长沙一线吃紧,顺军必定要从湘鄂西调兵,只要张鼐所部离开施州,趁机起事,恢复旧制的机会也就算来了。

  结果,他的判断对了。

  过完年之后,张鼐果然率部离开了施州,不仅是张鼐,原本驻在宜都的马重僖所部也开往了长沙方向,长江防线只剩下马进忠一个镇,还要分驻宜都和公安两地,面对荆州清军的防守压力很大,根本不可能顾及施州,覃翀霄预判的机会还真的出现了。

  这一下,其他土司也都积极起来,密谋在悄悄进行,只有原来的施南宣抚使覃懋楶仍然坚定地站在顺朝一方,而容美土司则在犹豫,于是覃翀霄派了儿子覃勋麟再次来到了容美。

  容美宣慰使田霈霖已经病入膏肓,改由二弟田既霖理事,听说覃勋麟来了,对四弟田商霖叹道:“覃翀霄来拜年的时候,就总用话试探我,我当时只是装傻,没接他的话,如今官军离开了施州,他又把儿子派了来,是何用意不言自明,这可真让人为难。”

  在田氏的兄弟四人之中,田既霖的性格有些优柔软弱,田商霖则又刚猛太过,闻言不以为然,愤而说道:“咱们容美的事,咱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岂能被覃翀霄一个外人左右?没什么可为难的!你若要反,那就见一见覃勋麟;若是不反,直接把他打发回去就行。有什么可为难的?”

  不正是拿不定主意才为难吗?田既霖一脸大便干燥的苦相,问道:“你说是反好还是不反好?”

  “你问过多少遍了?”田商霖却很不耐烦,酸着脸说道:“跟你说,你也不听,过后了还问!反反复复地烦不烦人?”

  “关系到整个家族的命运,这个决心不好下呀!”田既霖长叹一声,“而且现在的情况也变了,张鼐这不是走了嘛!”

  “那你就反了吧!”田商霖站了起来,“反正现在是你当家,怎么定随你的便!”

  说着,他要往外走,田既霖也不满起来,抱怨道:“你这什么态度!跟你商量个事怎么就这么难!”

  “你说我什么态度!”田商霖又停了下来,瞪着眼睛想要发作,忽然又有一个下人走了进来,见到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吓了一跳,站在门口没敢说话。

  “什么事?”田商霖扭头问道,凶巴巴的样子像要吃人。

  “回四老爷,”下人赶忙答道:“是文老爷来了。”

  文安之?来得正是时候!田既霖腾的一下站了起来,高声说道:“快请!”

  “是!”下人答应一声,转身而去。

  田商霖见到二哥这么兴奋,嘲笑道:“当不了也是白费口舌!他的话你就会听?”

  田既霖已经顾不得田商霖的态度了,一面往外走,一面说道:“铁庵公的话自然要听!别废话了,快与我出迎!”